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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扇半开半隐的玻璃门。我从一扇玻璃门的表面,窥视到城市里的一处极其偏僻的角落,感受到一种非常真实的生活。
照理说,这种地方是没有什么风景可言的。一段泥土路面的陋巷,环境极其的脏乱,旁边是菜市,一股污水的酸味随风飘过来。要不是当法官的朋友介绍我来这家私人诊所找他认识的苏医生,或许我一辈子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的。
诊所小得很,就苏医生一个人,看起来生意不错。诊室里坐着几位老人,他们的表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。原本早该轮到我,可内心又着实同情那些老人家,我跟苏医生打招呼,先给老人们看病吧,反正我上午有的是时间。老人们很感激我。苏医生也拉下面上的口罩对我示以微笑。
我手头有一本刚收到的作品杂志。我把杂志拿出来看,信封顺手放在身边。坐在我旁边的老人忽然问我:“你在报社工作?”我抬起头来看一眼老人,心想,这老人我肯定不认识他,于是问:“您怎么知道我在报社工作的?”紧接着又补充一句:“我早就离开报社了。”老人说,信封上的名字是你吧。我说是。这又有什么关系?老人微笑着说,你报道过民警开枪打伤小学生手掌的枪击事件,当时我还给报社打电话找过你,没找着。我真的很感激这位满头银发的老人,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还记住一个被许多入已经淡忘了的名字。
老人关切地问我,你是来这里补牙吧。我说医生建议我拔掉两只牙,不拔掉没办法了。老人摇摇头,自言自语道,这很不好,这很不好,拔掉了再补上,就不是原来的牙齿了。我想想也是,再好的人造牙齿,也比不上原来的好。我一时感到茫然。心想,在我的生命里,将失去一些东西,尽管这是一种必然的现象。
接下来的时间是一片空白。我把作品搁在一边,再没心思看下去,老是想着将要被拔掉的两只牙齿,越想心里就越害怕。后来我慢慢发现,这条巷道还是挺热闹的,人来人住,偶尔开过一辆摩托,嘟嘟嘟的响几下,就没了踪影了。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,在没有风景的地方,我看到了风景。小诊所那一扇半开着的玻璃门,正好反射出门口左边的一个角落,石头垒起的围墙边,摆着一摊卖猪肉的档口,几个市民围在那里买猪肉。买到猪肉的人走了,来买肉的又跟着上来,反反复复的,一头猪的肉就宰割得差不多了。剩下一堆骨头。我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扇半开半闭的玻璃门。上面的影像,让我觉得既真实又不真实。事实上我并没有看到现场。我只是从一扇玻璃门的表面,窥视到城市里的一处极其偏僻的角落,感受到一种非常真实的生活。也许还可以说,是我居住了20余年的这座城市,让我头一遭有了把陋巷当成风景来看的感觉。
苏医生从门内探出头来招呼我一声:“张先生,轮到你了。”
暗想,这回真的该轮到我了。我的视线慢慢地游移开玻璃门上的影像,离开那堆猪骨头。我坐到那张充满现代气派和美感的皮椅上,一束光聚集到我面部。苏医生说,把嘴张开吧。在末张开嘴之前我说一句:“苏医生,我有一种快坚持不下去的感觉。”苏医生安慰我:“你别太紧张,先给你打麻醉针吧。”
不知为什么,眼睛一闭上,就老想起那堆乱七八糟的猪骨头。脚边的红色塑料桶终于有了两声不经意的回响。苏医生拍拍我的肩头说,成了。我睁开眼睛问:“什么成了?”他说,该拔的牙拔掉了。
我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扇半开半隐的玻璃门。我从一扇玻璃门的表面,窥视到城市里的一处极其偏僻的角落,感受到一种非常真实的生活。
照理说,这种地方是没有什么风景可言的。一段泥土路面的陋巷,环境极其的脏乱,旁边是菜市,一股污水的酸味随风飘过来。要不是当法官的朋友介绍我来这家私人诊所找他认识的苏医生,或许我一辈子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的。
诊所小得很,就苏医生一个人,看起来生意不错。诊室里坐着几位老人,他们的表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。原本早该轮到我,可内心又着实同情那些老人家,我跟苏医生打招呼,先给老人们看病吧,反正我上午有的是时间。老人们很感激我。苏医生也拉下面上的口罩对我示以微笑。
我手头有一本刚收到的作品杂志。我把杂志拿出来看,信封顺手放在身边。坐在我旁边的老人忽然问我:“你在报社工作?”我抬起头来看一眼老人,心想,这老人我肯定不认识他,于是问:“您怎么知道我在报社工作的?”紧接着又补充一句:“我早就离开报社了。”老人说,信封上的名字是你吧。我说是。这又有什么关系?老人微笑着说,你报道过民警开枪打伤小学生手掌的枪击事件,当时我还给报社打电话找过你,没找着。我真的很感激这位满头银发的老人,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还记住一个被许多入已经淡忘了的名字。
老人关切地问我,你是来这里补牙吧。我说医生建议我拔掉两只牙,不拔掉没办法了。老人摇摇头,自言自语道,这很不好,这很不好,拔掉了再补上,就不是原来的牙齿了。我想想也是,再好的人造牙齿,也比不上原来的好。我一时感到茫然。心想,在我的生命里,将失去一些东西,尽管这是一种必然的现象。
接下来的时间是一片空白。我把作品搁在一边,再没心思看下去,老是想着将要被拔掉的两只牙齿,越想心里就越害怕。后来我慢慢发现,这条巷道还是挺热闹的,人来人住,偶尔开过一辆摩托,嘟嘟嘟的响几下,就没了踪影了。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,在没有风景的地方,我看到了风景。小诊所那一扇半开着的玻璃门,正好反射出门口左边的一个角落,石头垒起的围墙边,摆着一摊卖猪肉的档口,几个市民围在那里买猪肉。买到猪肉的人走了,来买肉的又跟着上来,反反复复的,一头猪的肉就宰割得差不多了。剩下一堆骨头。我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扇半开半闭的玻璃门。上面的影像,让我觉得既真实又不真实。事实上我并没有看到现场。我只是从一扇玻璃门的表面,窥视到城市里的一处极其偏僻的角落,感受到一种非常真实的生活。也许还可以说,是我居住了20余年的这座城市,让我头一遭有了把陋巷当成风景来看的感觉。
苏医生从门内探出头来招呼我一声:“张先生,轮到你了。”
暗想,这回真的该轮到我了。我的视线慢慢地游移开玻璃门上的影像,离开那堆猪骨头。我坐到那张充满现代气派和美感的皮椅上,一束光聚集到我面部。苏医生说,把嘴张开吧。在末张开嘴之前我说一句:“苏医生,我有一种快坚持不下去的感觉。”苏医生安慰我:“你别太紧张,先给你打麻醉针吧。”
不知为什么,眼睛一闭上,就老想起那堆乱七八糟的猪骨头。脚边的红色塑料桶终于有了两声不经意的回响。苏医生拍拍我的肩头说,成了。我睁开眼睛问:“什么成了?”他说,该拔的牙拔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