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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五中文网 www.zw95.net,笔名百代过客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    孩子的死亡观念

    十岁的儿子感冒了,因为吃了一种药,产生副作用,得了中耳炎。因为痛,孩子很害怕,但他不说,沉默的样子。忍受不了时,就揪自己的耳朵,问我:爸,我会不会死啊?我知道他并不怎么怕痛,是怕死。在他看来,痛联系着死亡。我小时候得病也会想到死,几乎每次都会想到。想到死,但我并不怕死,而是沉在一种死的冥想中,把死当成一种不为人知的秘密,在心里藏着。每次得病,我都会很懂事,对家里人感到的隔膜,又感到亲切。一想到自己将要死去,我就觉得长大了许多,很听话,也很乖了。现在想来,那都是一种孩子气的自作多情,死在我看来,不仅不可怕,反而有一点温馨的意味。其实,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,而是敏感于死。我想所有的孩子都是敏感于死的,以为一点小病就会要了自己的命。他们很容易怕死,但怕得很没深度,不像大人那样刻骨铭心。说到底,他们还是不知道什么是死的。

    儿子的中耳炎在停药后,不多日,便不治而愈,又欢蹦乱跳了。我问他还怕不怕死了,他说你才怕死那,我可不怕。死在他看来,只是一种随病痛而来的偶然。

    受伤

    孩子又躲进后屋,默默的平复着内心的创伤,周围堆放着一些杂物,光线幽暗,孩子站在墙前一块空出的地方,每次挨打后他都要躲在这里。孩子已经忘了他挨打的原因,他从不去想这件事,只是强烈的感受到那伤害。他挨打的是肉体,而受伤的却是心灵。屋内的光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,孩子已经站了很久了,眼睛适应了屋内的幽暗。他的目光落在了北墙一幅陈旧的年画上,心里有了一丝安慰。孩子在旁边的米袋上坐下来,眼睛看着那幅年画,画上一个带着红兜兜的胖娃娃,怀里抱着一尾很大的鱼,正冲他哈哈笑着。这已是几年前的画了,几年前他还是一个孩子,现在也还没有长大。因此,时间还停留在这幅年画上,没有走开。孩子和画面上那个抱鱼的娃娃对视着,渐渐觉得自己也变成了那个可爱的娃娃。

    风筝

    一对并不太年轻的夫妇,在春野里兴高采烈的放风筝。风筝被他们放得很高,在天空中变成了一个小点。他们起初还争着风筝的操纵权,后来男的便只在旁边看了,并且掏出烟来抽。女的一个人放,没有了争抢的乐趣,也渐觉索然无味。收收放放,那根绳在手中也变成了简单的重复。风筝在女的手中被一点点地收回来,最后栽到地上。夫妇俩手忙脚乱的相互配合着,费了很大劲儿才把风筝收到手上。

    一次对童年游戏的模仿就这样结束了,游戏的形式没有变,但游戏的人却失去了童心。童年的游戏可以重复,但童年至纯的欢乐却再也无法找回。

    距离

    月光透过窗子,落在床上,床很明亮,盛满了月光。秋躲在角落里,月光照不到的地方。秋在黑暗中看着明亮的床,干净,整洁,坦陈,空荡,静静的等待着一个人的出场。可秋更愿意在黑暗中静默,黑暗有一种质地和质感,可以把他围裹起来,让他感到安全而不赤裸。一只夜鸟无声滑过,秋一动不动,床空待着,月光更加明亮了。秋听到了钟的滴答声,仔细听时,又消失了。秋在黑暗中和床对峙着,他和床之间的距离需要勇气来丈量。

    一个改变世界的事件

    雨迟迟不肯下来,只有满天仿佛爆炸开来的日光,没有雨,甚至连有雨的迹象都没有,禾整日盼着雨,地里的小苗只靠一点残存的生命力维持着,眼看着今天或者明天就会枯萎而死,但它们却奇迹般的生存下来,挺着,熬着,等待着。没有雨的日子生活也仿佛偏离了正轨,成了难熬的非常岁月。禾不再有别的盼望和期盼,他甚至都不期盼日后的收获和丰收,他只想着雨马上从天上落下来,雨占据了他全部的心与思,念和想。毫无疑问,雨将成为一个世界事件。雨不再是自然事现象的表达,而只与他的生活息息相关。

    雨没有下来,但盼雨的心情却与日俱增。终于在一个毫无预感的夜里,雨悄悄的落下来。早上,当禾睁开眼,看见外面飘落的雨滴时,首先感到一阵陌生,而后是一种巨大的轻松,再后便感到一阵失落和空虚。自己付出如此心力盼望的不过就是一场雨,再平常不过的一场雨。而当初自己却没有意识到。

    禾坐起来穿衣,平庸的索然无味的生活又开始了,或者说,生活又回复到了它平庸的索然无味的一贯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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